2018年4月21日，由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编辑部、余杭章太炎故居纪念馆、余杭区仓前街道办事处联合举办的“民前章太炎的学术视野及其思想”学术工作坊在杭州师范大学仓前校区行政中心424会议室举行。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华东师范大学、浙江大学、厦门大学、上海师范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浙江文史馆、南京晓庄学院、杭州师范大学的17位学者参加了本次工作坊活动。

开幕式由杭州师范大学学术期刊社朱晓江老师主持。朱老师对参会的各位学者表示热烈欢迎，在对工作坊缘起做简要介绍后活动正式开始。本次活动分上下两个半场，主持人分别为华东师范大学高瑞泉老师和厦门大学李若晖老师。

上半场的首场报告是美国威斯康辛大学麦迪孙分校慕维仁老师带来的《对抗黑格尔：章太炎与德勒兹》。慕老师从比较哲学的视角，由如何做比较哲学或思想史这一问题入手展开讨论。他认为，可将章太炎哲学放在二十世纪哲学的发展脉络中加以考察。在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上，章太炎与德勒兹有某些相似之处，例如二者都反对整体的、线性的进步主义史观，都有对劳动、对概念、对不平等及无政府主义的批判，这些在《齐物论释》中有所体现。章太炎也有回到主体，回到意识的主张，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与卢卡奇的思想进行对话。当然，二者在对黑格尔的批判上也存在差异。另外，慕老师指出，对于章太炎思想的研究离不开对何为历史化、何为近代化、研究意义何在等问题的反思，离不开批判的视角，不能只是史实的考证，只看到史实间的连续性。

随后，中国社会科学院彭春凌老师带来《章太炎与井上圆了——一种思想关联的发现》的报告。她指出，章太炎曾翻译过井上圆了《妖怪学讲义》，这段鲜为人知的因缘揭示，清末革命者对日本宗教学说的接受是一个整体，在传统中国学术近代转化这一共同的知识脉络上，完全可以进行一体的考察。章太炎宗教观念从姉崎正治向井上圆了的转移，反映了革命人从思考如何对外抵制宗教侵略，对内动员群众，过渡到聚焦革命主体如何建立自身的道德修养和行为逻辑，清末的革命者对革命的认知愈益深化。十九、二十世纪之交，中日两国的知识界虽都掀起了宗教思潮，却各自呈现出宗教的不同面相。从井上圆了到姉崎正治，他们都在试图解决个体精神世界如何快乐的问题。相反，推翻、解体清朝政权，却是清末革命者至高无上的目标。这又是两国知识人提倡宗教时，同旨而又异趣的地方。

第三场报告是华东师范大学王锐老师的《一个新的政治共同体如何建立？——<中华民国解>中的国名性质、疆域版图与政治选举问题》。在他看来，发表于1907年的《中华民国解》堪称章太炎思考推翻清廷之后建立新政权的立国方案书，具体思考了如何在未来缔造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政权之问题。章太炎认为“中华民国”的“中华”，代表了特定疆域内创建各种政治与社会治理的制度，以及不断实践与完善这套制度的人，是对这一历史过程的承认与概括。章太炎心目中的疆域版图，从理想层面来说，是以西汉的版图为基础来对清代周边关系治理与近代殖民主义在亚洲扩张进行双重否定；从现实层面而言，他设想如何让少数民族地区尽快融入中国，成为基于“历史民族”而形成的“政治民族”之一分子。章太炎强调政治选举必须以能够保障广大平民的基本利益为前提，一种囊括所有地区的选举形式应以这些地区的候选群体真正熟悉中国的社会状况为基础，而不应追求形式上的借选举来获得边疆地区的认同。

上海师范大学蔡志栋老师为大家带来上半场的最后一场报告，他的报告为《从主体性的偏执走向主体性的正轨——从章太炎哲学出发》。蔡老师从“重勘中国近现代哲学的开端”切入，以主体性为焦点，简略回顾了中国近现代哲学史。在他看来，中国近现代哲学的开端是双峰并立的，龚自珍和魏源共同揭开了中国近现代哲学的序幕，如果说龚自珍显示的是主体性的偏执，那么魏源则显示了主体性的正轨的可能。其后的中国哲学史，可看做是二者的双螺旋结构，此消彼长。章氏对主体性的认识在充满洞见的同时又包含了冲突和自我瓦解的因素，最终导致了主体性原则的落空而走向主体性的偏执。之后的陈独秀与胡适则可视为主体性的正轨之端倪，冯契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主体性的正轨可以具有的规模。章太炎哲学构成了我们进入新的哲学创造期的合法性来源之一，章太炎哲学的失足之处可作为我们哲学创造的新起点。

上半场4位老师报告结束后，针对与会学者提出的问题做出认真的回应。

下半场伊始，浙江省文史馆陈锐老师以《略论章太炎的思想特征》为题做了报告。他认为，两极振荡的复杂矛盾性与神秘主义是章太炎思想的重要特征，也是理解章太炎思想的重要角度。具体而言，章太炎思想的矛盾性尽管与历史的变迁相联系，但其中也存在稳定的成分，这就是在一种两极振荡中将传统和现代、道德与虚无、神秘体验与科学方法等对立的方面融合在一起，而呈现出一种多元的面貌。章太炎对佛学的理解中也渗透了那种神秘主义，其对国学的态度则倾向振荡的两端，而不是那种中间状态或中庸。神秘主义之所以常常出现在社会动荡时代或文明的边缘，就因为从外在世界吸收了动能，振荡和两极性都加大了，那些神秘主义者在思想的领域中致力于消除一切界限，看到了更为广大和真实的世界而已。

其后是南京晓庄学院张耀宗老师带来的报告：《作为近代思想家的章太炎：以侯外庐的论述为中心》。他指出，虽然侯外庐的章太炎研究已不合乎当今主流学术范式，但有四点面向还值得当下章太炎研究的学者加以借鉴。其一是注重章太炎研究与现实关怀的结合；其二是关注章太炎与域外思想的联系；其三是重视对章太炎经史一元论的讨论；其四是扩宽对相关文献资源的发掘利用。

之后，华东师范大学张春田老师带来的报告是《“革命道德”的资源与逻辑：从鲁迅到章太炎》。张老师由丸山真男关于思想史的四个层次的论述切入，以章太炎和鲁迅为例指出，以往从“革命”角度的讨论，多集中于前三个层次而忽视了“生活实感”层面。鲁迅对章太炎意义的发掘，也是以章太炎为“方法”，探讨中国现代革命中的自我认同。章太炎对革命道德和主体的论述，主要在1910年之前，其对20世纪的政治缺乏深入的讨论，亦没有构想非政党政治的有效群体斗争形式。章太炎与鲁迅的差异在于，前者主张以“复古”为革命，后者主张向“未来”而革命。章太炎的参政方式是“知人择主”，依然延续着中国古代士大夫的出处进退之道。

本次工作坊的最后一位报告人是华东师范大学博士生谢牧夫，其报告为《从“儒侠”到“超人”——试论章太炎思想的一个面相》。他指出，齐物哲学之外，章太炎另有儒侠、超人两系哲学。章太炎是中国近代超人哲学的开端。暗杀、游侠、崇力尚武三种思想是儒侠哲学的思想背景。《独居记》、《建立宗教论》、《五无论》三篇文章则是超人哲学的核心本文。儒侠以刚毅道德为内容沟通《儒行》与游侠，是一种个体本位的儒家新人格；超人则是基于儒家社会主义的平等观，不断从小群脱序、与大群接序的革命者。约略而言，儒侠属于国粹，而超人哲学属于新宗教；前者用来反对旧的政权，后者试图建立新的政体。二者同属中国近代超人哲学的谱系，其针对的困境是郡县制国家、宗法社会和血缘伦理瓦解过程中温情的依附性关系暴露为国民性的问题，个人英雄主义的儒侠和克里斯玛型权威的超人就是试图从道德和制度层面分别回应这一困难。

在下半场4位学者回应与会学者提出的问题之后，进入开放讨论环节。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的彭春凌老师主持了圆桌讨论，大家围绕章太炎思想的渊源、特点、现代价值以及如何进一步推进章太炎思想的研究等问题展开热烈讨论。高瑞泉老师指出，章太炎思想丰厚而复杂，不能用对体系哲学家的要求或眼光来要求或看待章太炎，否则不仅难以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反而可能南辕北辙、适得其反。陈锐老师指出，走向历史化是未来人文学术研究的趋向，近年来对章太炎思想的研究趋势也反映了这一点，未来似乎也会沿此方向前进。李若晖教授指出，章太炎思想在民国以前具有引领时代的地位，而民国以后逐渐被时代所淡忘。因此，章太炎思想的时代性是值得注意的重要之点。

通过本次工作坊，章太炎思想风貌的丰富面向得以进一步呈现并展开，从而有效推进了章太炎思想的研究。在热烈的掌声中活动圆满落幕！